第一天(11) (第2/2页)
但只要能要了对方的命,其他的都不打紧。再说了,他还可以靠看着对方死状凄惨的尸体,来挽回一点乐趣不是吗?
忏悔声好像更急促了些,可惜都是些口齿不清的嘟嘟囔囔,只时不时的蹦出几句颠三倒四的,“冷”“月亮,没有”,“黑,看不见”。
他的五官因为这些断断续续语焉不详的自语兴奋得扭曲在了一起——毫无疑问,符咒奏效了。
“寒风凌冽,霜冻刺骨,日月尽嗜,光明再无。
风的世代,狼的世代,最终世界沉落如海,
普天之下皆仇雠,不取性命不罢休。”
他轻声念着这一小段文字,语气温柔缱绻,好似在向挚爱倾诉衷肠,而在这段话被不断诵出的同时,墓园内少年的惨叫愈发尖厉,只偶尔才会赢得片刻的逃离,呼出一声短促的“救命”。
“没有用的。”他的语调带着残忍的快意,也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嘲笑。
他知道少年正遭遇着什么,那是由每一个人内心中最阴暗最不堪回首的往事化成的无间地狱,一旦中招,你唯一所能做的,也只有祈祷,祈祷自己的过往没有太多的阴霾。
但今天被送入阵法中的无辜祭品显然没有这么幸运,他既没有加冕者级别那样的浩瀚精神力和敏锐的察觉能力,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恶咒的降临并竖起精神屏障展开抵挡,也没有如婴儿般纯粹光明的过往,看他的反应,甚至有可能是较常人拥有更加不堪过往的类型?
那么很抱歉,你也只能被内心所化的诸般惨象,给再一次的,折磨致死。
他抬头看了看天,毕竟自己修为有限,遮蔽月光的时间维持不了多久,很快,随着云开雾散,阵法也即将结束了。
但是这个可怜虫,他再次听了听隔壁墓园内的动静,困在那里的少年,只能发出低沉嘶哑的呓语,恐怕是熬不到那个时候了。
云雾逐渐散去,他纵身跃上假山顶端,俯瞰着墓园内部的景象:
他的羊羔无力的跪在地上,成鸵鸟状的缩成一团,全身止不住的颤抖着,原本一尘不染的大氅沾满了草屑和泥土,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乱糟糟的,要多狼狈有多狼狈,配上假山造就的落差高度,恰好暗合着两人此时的处境——饶有兴致观赏的猎人,以及奄奄一息的猎物。
那件熟悉的素色大氅就在他眼前,虽然衣衫的主人此刻正将头埋在暗处,令他观察不到对方此时脸上的绝望神情,不过那恰巧为自己的幻想提供了方便,方便他将面孔换成数十年前那个站在高处眼神倨傲的男人,他衣不染尘,手上提着的剑上有血缓缓滴落。
那是他的血,当年交锋时,他被男人一剑封喉,胜败立现。
“终于,”他开口,神情不负数小时前在宴上被提及时的怯懦不安,纯良无辜的双眼此刻盛满大仇得报的嘲弄,“我终于杀了你一次,就像你当年对我所做的那样。”
整个墓园逐渐再度被月光所笼罩,而少年挣扎的幅度越来越小。
等到月亮彻底从云端现身时,对方就会化为一句苍白僵硬的尸体,脸上满布不可置信和惊恐绝望,恍若时光倒流,历史流转,只是如今站在高处俯瞰死亡的人,成了他。
他正想着应当在少年最后的记忆中留下什么台词来表达自己的喜悦,下一刻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猛地扯落山顶,整个人砸向了地面,力度偏生还控制的非常巧妙,以至于他脑中尚还没来得及由狂喜转至惊愕,双眼却已经传来了答案。
原本匍匐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少年轻松站起,双眼一片清明,他的手上,一条紧紧缚住自己的精巧铁链在明亮的月光下逐渐现形,泛着清冷的光。
“原来如此,”他听见少年的声音,平稳不惊,“没想到您和家师会有这样的缘分。”
或许是凑巧,就在林岑说出这句话的同时,夏天琅带着安心坠入了梦乡。
梦中他的老师坐在熟悉的院子里,一字一句的告知他答案,“白者天生精神力超群,对于所有的咒术类攻击,有相当敏锐的察觉度和防御能力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