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卷:十年生死两茫茫 【63】一生一世一双人 (第2/2页)
“何人敢在天子眼皮子底下闹事?”楚长亭心中蔓上一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离儿姑娘被毒死了。”梅容深吸一口气,等待着天子的暴怒。
“什么?!怎么会!”楚长亭闻言比易轮奂还要激动,知道这大约是有人想要害死自己,反倒让可怜的苏锦成了替死鬼,她脊骨一寸寸泛上透骨冷意,身子控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易轮奂的面容依旧冷如冰霜,狭长的凤目中风起云涌,他看着低着头的梅容,沉默良久才将心中思绪捋顺,握住楚长亭的手更加紧而用力。
“初夏亦未至,朕倒要瞧瞧是谁要先入寒冬。”
当二人赶回苏府时,入目便是正厅大堂里跪着的梅妆,一旁被白布盖住的小小尸体,面容铁青的梅颜,泪流满面的韩窈姒,和竭力隐忍着悲伤以致脖上青筋暴起的苏鹤与苏邈。
死的是自己视若珍宝的妹妹,却不能表现出应有的悲伤,怕这苏鹤和苏邈内心之煎熬,堪比自己当初火光之中见他手刃寻儿了吧。楚长亭扫过苏鹤与苏邈悲伤的面容,似火光熄灭后孱弱的青烟,在风雨中飘摇摇曳苟延残喘。
不能痛哭,一定难受极了吧。甚至于无论过多少年,午夜梦回时此情此景仍盘桓不去,在大汗淋漓的惊醒后无数次的谴责自己,谴责自己为何没有以哀恸送胞妹最后一程。
目光触及跪着的梅妆时,楚长亭心中一空,她身子有些支撑不住地颤了颤,幸而易轮奂在一旁扶住了她,低声安慰道:“朕在,莫怕。”
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?”易轮奂冷冷地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,面容威严,声音带着些许的怒气。
梅颜行礼上前,深吸一口气后讲出了事情经过,声音带着些不忍。
楚长亭的心仿若被巨力重重撕裂开,皮肉绽开时发出瘆人的嘶吼,血管崩裂,血沫横飞。她张了张嘴,想说什么,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花瓣般的粉唇不住地颤抖,巨大失望的来袭让她膝盖一阵发软。
往日记忆无法控制的在她脑海里肆意冲撞,各种回忆叠加在一起嘈杂而喧嚣,她在其中努力地辨认着,在失望的黑洞里苦苦支撑着。入木三分的毒针恍若昨日,但脑海中更清晰的还是一次又一次的舍命相救,惜身相伴——马车外以一敌十身负重伤的梅红背影,漫天火光里坚定而温暖的面容,溺水时紧紧拉住自己腰身的双手,以及静斋里飞身而入用衣服遮住自己面容的那个,活生生有情意的梅妆。
“你...为什么要这么做呢?离儿妹妹她,她不是与你情谊深厚吗?”缓了许久,楚长亭才颤抖着问出这句话。
梅妆冷哼一声,看也不看楚长亭一眼,声音不带一丝感情:“苏四小姐这话怎么倒显得你与离儿情意深厚似的?昔日那说着要烫烂她的嘴的你去哪儿了?怎么人一死,你就开始悲悯了?”
易轮奂闻言皱了皱眉,眼底神情似深井般难测,他握住楚长亭的手松了松,光影闪烁里,似有某种心疼的情绪在他冰寒的面容上一闪而过。
“大胆!竟敢如此对四小姐!你犯了错还这般嘴硬!无法无天!”苏邈早已忍耐不住,就等着机会上前踢梅容一脚。他双眼通红,满身戾气,上前狠狠一脚踹在梅妆单薄的肩膀上,梅妆原本可以避开这一脚或是用内力来抗,可她什么都没做,只是一声不吭地生生挨了这满带着愤怒与哀痛的一脚。肩胛处狠狠一痛,她被狠狠踹倒在地上,一口鲜血如烟花般喷吐而出。
梅容远远看着,胸口莫名其妙有些闷。
“二弟!陛下面前,不得放肆!”苏鹤急忙上前拉回苏邈,暗中狠狠瞪了一眼仰面躺在地上的梅妆,“是非皆要由皇上定夺!不可胡闹!”
苏邈眼睛红的吓人,他咬着牙,声音阴恻似鬼魅:“莫离她虽是咱们的远方表妹,可平心而论咱们是否将她作亲妹妹一般看待!如今竟让这个杂种莫名其妙杀了去!当真不把苏府放在眼里,更不把皇上放在眼里!胆大包天!荒唐可笑!”
说到底苏锦是替自己而死,见这二人如此压抑情绪,楚长亭心中十分不是滋味。她深吸一口气,让自己尽量镇定下来,声音和缓而坚定:“二哥太难过了,大哥你去带他下去休息一会儿吧,这儿还有我和皇上呢,放心吧,一定会给离儿一个公道的。”
苏鹤闻言身形一顿,他本以为楚长亭恨苏锦入骨,此刻定会想着法子落井下石,却没想到她看出了自己和苏邈的难言之痛,还体贴地让自己和苏邈下去休息。他先是有些惊讶,但随即就十分感激,他拉着苏邈的胳膊,竭力忍着泪水道:“今日苏邈却是有些失态了,我先带他下去休息休息,望皇上不要怪罪。辛苦四妹了。”
“无妨,下去吧。”易轮奂挥了挥袖子,声音淡淡。
苏鹤与苏邈还未走,躺在地上的梅妆突然开始大笑,声音尖锐而带着几分癫狂,全然失了梅家人的样子,让梅容梅颜以及易轮奂深深皱起了眉,易轮奂看向她的眼神中欲显暴怒之态。
“哈哈哈哈哈!好一出兄妹情深!哈哈哈哈!苏四小姐今日是抽了哪门子风,变得如此知书达理,温婉恬静?全然没有往日欺负莫离那种盛气凌人的傲然样子呢!你能给你恨之入骨的离儿一个公道?你怕不是要笑死我这个杀人凶手了?”
梅容望着自己的妹妹在那里胡言胡语,便知她此刻一心求死,胸腔慢慢被什么东西堵塞,梅容鼻尖酸楚,有些呼吸不畅。
易轮奂也看出此刻梅容一心求死,他冷笑一声,声音凛冽冰冷:“你这贱妇,怕不是失心疯了?朕面前都敢如此胆大妄为,真是藐视君上!先给朕关到柴房里去,食水皆不允,三日后,当众凌迟。”